阿梦不想开

01

清晨6:00，香港

李忠志从反复响了三遍的闹铃声中醒来，昨晚一夜没睡好，脑袋还在发胀。
女儿咏芝没有像以前那样来与他道“早安”，只留下一张字条就离家远行：
“爸爸，我去泰国找一个朋友，暂时不要来打扰我。 阿芝。”


李忠志今年47岁，从警24年，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任何事情，包括在处理16岁女儿早恋还未婚先孕的问题上。
他只承认人生中唯一的错误，就是十几年前的那天临时让妻子开车。
他抚摸着床头摆放的一家三口笑容灿烂的合照，自言自语：
“如果你在的话，也会和我做同样的决定。”

咏芝16岁的生日本该是像以前的十几次生日那样，父女两人好好庆祝一番，为此他还精心挑选了一条手链作为礼物，虽然手链上的小熊看起来可能幼稚了点。
可是这次他怎么也想不到，收到“生日惊喜”的人竟然是他自己。

起初跟咏芝说话时，她就显得心不在焉，只顾着看手机，接着有个陌生的年轻人走到她身边坐下，礼貌地自我介绍，说是她男朋友。
他感到颇不自在，却在心里安慰自己说，女儿确实到了该恋爱的年纪，约会交男朋友也并非不可接受，还是要尽量表现得通情达理些。

但是接下来，女儿竟然跟他说，她想要个baby。
“自己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，怎么就想要个Baby了？”李忠志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，似乎恋爱结婚生孩子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。

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，他憋着一肚子怒气没有当场发作，借口上洗手间时点燃了一根烟，烟尚未燃尽，就拨通了报警电话，直接让警局同事抓走了那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毛头小子。年轻人年纪虽小，犯错也应当接受惩罚。

不管咏芝如何哭闹，他还是坚持要带她去做人流手术。不该出生的生命，不该发生的错误，不该遇见的人，统统都要纠正回来。

“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。”
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会这么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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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
深夜23:00，芭提雅

巨大的落地窗前，洪文刚一拳重重地砸在玻璃上，发出一声闷响，他攥紧手里的移动电话，仿佛要用尽力气把它捏碎。
他抬起头，望向窗外依旧通明的城市灯火，圆形镜片下的双眼讳莫如深。

洪文刚是芭提雅市现任市长，但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，只是年轻时做生意由香港移民来到这里，这事全市都知道，好在泰国华人的政治地位挺高，身居政界要职的不在少数。

但有一件事，隐藏得极深，只有亲密心腹才知晓。
他有先天性心脏病，一路磕磕绊绊活到43岁已经是医学奇迹，若再不换一颗合适的心脏来延续生命，什么荣华名利什么前途事业，都将化作泡影。

这个秘密要是让政敌得知，把他弄死显然要比把他从市长的宝座上拉下来更容易。

上星期检查身体后，医生下达了最后通牒，一个月之内必须进行心脏移植手术。
刚才的那通电话里，他的秘书高晋跟他说，还没有找到可以配型的心脏。
“阿晋，你回来吧。”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

洪文刚有泰文名字，别人都称呼他“XX市长”，只有高晋唤他“先生”。
高晋也有泰文名字，别人都称呼他“XX先生”，只有洪文刚唤他“阿晋”。
高晋是他的秘书，也是保镖，是最贴身的亲信，也是最锋利的武器。

和洪文刚年轻时移民来到芭提雅不同，高晋出生在曼谷的贫民窟，是有华裔血统的泰国人，从小无父无母，十几岁起便跟随在洪文刚身边，学习打理生意，待他从政后便转而成为他的幕僚。


上星期陪洪文刚从医院检查回来后，一向沉稳的高晋陷入了深深的焦躁和不安之中，但他没有在洪文刚面前显露出分毫，他知道消极情绪会互相传染，不能让情况变得更糟糕。

洪文刚的血型非常特殊，孟买血，一百万个人里只有一个。他在医院的器官移植名单上静静等待了十几年，还是没有等到适合他的心脏出现。新一轮市长选举就在两个月之后，洪文刚的身体状况却等不了这两个月时间。高晋渐渐对正规救治渠道失去了耐心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，比被动等待更干脆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
这几天他跟洪文刚告了假，说是去曼谷的几家大医院再问问情况，其实另有目的。在电话里，高晋说“还没有找到配型的心脏”确是实话，只不过他隐瞒了一件事情，他已经暗中联系了泰国最大的地下人体器官贩卖组织，不择手段也要找到他要的那颗心脏。


TBC